H城的集體意志

每個城市從誕生的那刻開始,
便已進入滅亡的倒數。

鐵達尼號之於偉大,
是它證明了世上並沒有永不沈沒的真理。

H城也終有滅亡的一日。

正如很多災難片一樣,
在H城滅亡前數天,
整個城市的人都陷入了恐慌。

是動物性的流感病毒突變嗎?

是沙士再次在某大型屋宛爆發嗎?

還是新一浪的金融海潚又要淹將過來?

我們不都是已經熬過了這些事情嗎?

紅頂的小巴司機與的士司機用他們獨有的神秘的通訊系統試圖進入警方的網絡,
但結果只有金髮少年的身份證號碼與樣貌特徵(如果正值巡邏的警員形容還算準確的話)
大刺刺地暴露在車廂內的空氣當中。
金髮少年的伙伴們在車廂內面面相顧,
赫然驚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隱沒在黑夜當中。

外籍的女傭們並沒有感覺到H城快要滅亡的氣息。
眼見著家裡的主人們被迫得瘋了的樣子,
還自顧自的做著家務。
她們早看慣H城人們神經兮兮的樣子,
只是這次比較突然和誇張罷了。

剛與上月才正式來到H城的妻子吃過晚飯的地盤工人正預備出門工作。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違規在晚間工作,
但這是大伙兒都一致認同的決定,
自己倒不好意思反對。
想到這動工不久的新大樓在還沒有被建設好之先便要與H城一起滅亡,
他懷疑自己應否省下往返工地的車資,
而轉到便利店買一盒可詛咒誕生的套子。
詛咒誕生。
生於這個滅亡的時代,
他覺得自己才是被詛咒的那位。

但宗教人士仍舊在他們的佛寺或教堂內徹夜祈求。
或許佛祖與上帝真會打破千萬年的隔膜,
為要解救多年來一直蒙福的H城。
感謝主。哈利路亞。
感謝主。哈利路亞。
南無阿彌陀佛。
一位虔誠的教徒不小心說錯了嘴,
惹來了幾位弟兄姊妹不屑與驚異的目光。
國之將亡,
必有妖孼。
陳弟兄說道。

理智的官員繼續在議會內決策著未來數年H城的發展方向,
並如何與C國關係更緊密。
縱然場外有為數不少建議政府先解決H城滅亡問題的聲音,
但官員仍而H城的經濟利益為大前題而拒絕聽取示威者的建議。
這些年,
他們都是這樣的。

家貓與家狗並沒有像地震或海潚後報導般靈動地向主人示警,
照是懶洋洋地伏在主人的腳掌上睡覺。
主人這刻又不禁羨慕起自己的寵物來。
他真想試試學效小狗把頭放在女伴的腳上墊著睡。
可惜H城明天便要滅亡。
而他還沒有找到個會讓他把她的腳掌當作枕墊的女友。

H城滅亡了。

我們正式宣告。

那一刻,
所有的H城人,
也在想
H城滅亡。

那一刻,
H城真的滅亡了。

數年後,
有人問到H城滅亡的原因。

但沒有人能答得上嘴。
因為沒有徵兆可言,
事前也沒有國家,
至乎C國,
也沒有在事前收到求救訊息。

有人說,
H城滅亡是所有H城人的集體意志所造成,
就像當日H城也是因此掘起一樣。

從此,
H城就成了連考卷也不會出現的名字。

可考:
路中拾遺,
皇后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