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機

小時候,
我一直以為電腦是由打字機發展出來的。

上到中學才知道電腦的前身原來是計算機,
確是有種意想不到的錯愕感覺。

小時候就是很容易錯覺外形相近的東西應該總有些關連,
就是人大了才開始考慮到功能層面上的東西。

而且小學生要明白電腦與計算機之間的互通本來就很不簡單啊。
再而且會這樣想的應該不止我一個吧,
我想。

與電腦比較,
那時候,
我還是比較喜歡打字機的。

把一張白白的紙放進細小的夾縫,
然後慢慢地扭動把較,
小心翼翼地把紙捲進打字機內,
接下來就是抱著不可出錯的心態敲鍵。(通常越是這樣想就越會敲錯...)
這看來富技巧但其實並不困難的步驟,
是比起那時還只有接龍和踩地雷(好像還有個打倉頡碼的遊戲)的電腦有趣/好玩得多的了。

但令我喜歡上打字機的,
終究是那些敲鍵盤混和著刻上字母的小鐵板打在紙上的聲音。

o的o答o的o答。
o的o答o答o答o的o答o的o答o答。

o的o答o的o答。

很快樂,
很簡單的聲音。

昨天,
我又聽見了這現在已變得古舊的聲音。
也因此想起了一位字寫得很整齊,
整齊得像用打字機打出來一樣的一個中學同學。

關於這個同學,
有機會再談談。

p.s.
1.打字機的字體原來是可以調校大小的,
是什麼原理呢?

2.打字機的字原來沒有我想像般方正。
但當然還是很整齊的。

H城的集體意志

每個城市從誕生的那刻開始,
便已進入滅亡的倒數。

鐵達尼號之於偉大,
是它證明了世上並沒有永不沈沒的真理。

H城也終有滅亡的一日。

正如很多災難片一樣,
在H城滅亡前數天,
整個城市的人都陷入了恐慌。

是動物性的流感病毒突變嗎?

是沙士再次在某大型屋宛爆發嗎?

還是新一浪的金融海潚又要淹將過來?

我們不都是已經熬過了這些事情嗎?

紅頂的小巴司機與的士司機用他們獨有的神秘的通訊系統試圖進入警方的網絡,
但結果只有金髮少年的身份證號碼與樣貌特徵(如果正值巡邏的警員形容還算準確的話)
大刺刺地暴露在車廂內的空氣當中。
金髮少年的伙伴們在車廂內面面相顧,
赫然驚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隱沒在黑夜當中。

外籍的女傭們並沒有感覺到H城快要滅亡的氣息。
眼見著家裡的主人們被迫得瘋了的樣子,
還自顧自的做著家務。
她們早看慣H城人們神經兮兮的樣子,
只是這次比較突然和誇張罷了。

剛與上月才正式來到H城的妻子吃過晚飯的地盤工人正預備出門工作。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違規在晚間工作,
但這是大伙兒都一致認同的決定,
自己倒不好意思反對。
想到這動工不久的新大樓在還沒有被建設好之先便要與H城一起滅亡,
他懷疑自己應否省下往返工地的車資,
而轉到便利店買一盒可詛咒誕生的套子。
詛咒誕生。
生於這個滅亡的時代,
他覺得自己才是被詛咒的那位。

但宗教人士仍舊在他們的佛寺或教堂內徹夜祈求。
或許佛祖與上帝真會打破千萬年的隔膜,
為要解救多年來一直蒙福的H城。
感謝主。哈利路亞。
感謝主。哈利路亞。
南無阿彌陀佛。
一位虔誠的教徒不小心說錯了嘴,
惹來了幾位弟兄姊妹不屑與驚異的目光。
國之將亡,
必有妖孼。
陳弟兄說道。

理智的官員繼續在議會內決策著未來數年H城的發展方向,
並如何與C國關係更緊密。
縱然場外有為數不少建議政府先解決H城滅亡問題的聲音,
但官員仍而H城的經濟利益為大前題而拒絕聽取示威者的建議。
這些年,
他們都是這樣的。

家貓與家狗並沒有像地震或海潚後報導般靈動地向主人示警,
照是懶洋洋地伏在主人的腳掌上睡覺。
主人這刻又不禁羨慕起自己的寵物來。
他真想試試學效小狗把頭放在女伴的腳上墊著睡。
可惜H城明天便要滅亡。
而他還沒有找到個會讓他把她的腳掌當作枕墊的女友。

H城滅亡了。

我們正式宣告。

那一刻,
所有的H城人,
也在想
H城滅亡。

那一刻,
H城真的滅亡了。

數年後,
有人問到H城滅亡的原因。

但沒有人能答得上嘴。
因為沒有徵兆可言,
事前也沒有國家,
至乎C國,
也沒有在事前收到求救訊息。

有人說,
H城滅亡是所有H城人的集體意志所造成,
就像當日H城也是因此掘起一樣。

從此,
H城就成了連考卷也不會出現的名字。

可考:
路中拾遺,
皇后碼頭。

給何老大的一封信

親愛的何老大:

還是老樣子嗎?

想來你那頭濃密的灰白髮是不會變稀疏的了。
你就知道,
過了某個年紀,
很多事情也不再起著太大的變化。
而如果你沒有在每次用完白粉筆也慣性地作狀地撥弄一下頭髮,
它們可能至現在還是光亮而烏黑的。

但不打緊,
你還是一副很驕傲的樣子。

上星期天回中學踢球的時候,
從一些應該還沒有機會見識過但也應該聽見過你厲害的師弟口中知道:
你就要退休了。
而剛巧早兩天我在黃埔附近碰見了黎佩珊老師,(她說她剛看完Big Four演唱會,這件事你或可用得著來說嘴)
我又從她口中確認了你真要退休的事情。
就這兩件事情湊起來,
我決定要給你寫封信。

真可惜這封信是用敲鍵盤而不是用手寫的。
但我的字是什麼樣子大概你還記得吧,
就和你在我的文章上潦草地寫下的評語字體差不多,
根本就是寫給自己看的。
要我每次也好像不認得字的傻瓜一樣問你這是什麼字。
我也很久沒有寫過像樣的東西了,
實在不想被你看見過多的刪劃塗改。

沒有了你的聖保羅,
成績大概不會怎麼掉,
但無可否認是個損失。
感覺就像無綫沒了個陳志雲。
就算你不喜歡我也是這樣說的了。
就像你會把姆指按在鼻頭上,
然後豎起其餘四指手指嘩啦嘩啦一副你奈我唔可的動作般無賴。

雖然我這樣說,
但我還是很尊敬你的。
由衷的尊敬。

但竟然沒有特別的原因。
只是純粹地覺得你真是個值得被尊敬的人啊。
理智點說,
是盲目的崇拜。

或許你有留意到,(或許沒有)
我的檯頭總是放著一些書。
那些書不單是我看的,
也是特意留給你看的。
每次文學課的時候,
我總是很期待你會拿起其中的一本,
然後若無奇事地拋下一兩句關於書的關於我的評語。
雖然直接問你意見也無不可,
但有些人就是寧願婉轉曲折,
也不願意/不懂得直接地開口,
我就是這種人。

這樣的話好像會錯過了很多,
但也沒法子了。

德勤敬上

寡佬飛行日記

在去年的十二月就看過了這齣電影。
是人生裡第一次的優先場。

由於是次放映是一次電影展覽的特備節目,
在電影播放之前,
就有一個應該是買下了這齣電影在香港播放權的片商負責人走出來,
說了些多謝各位來蒞之類的客氣話,
然後又約略簡介了一下電影的內容,
才在那些不知是給他還是給電影的掌聲底下返回坐位。
(很前的,
是我們叫作親吻大銀幕坐到頸痛傻o既先坐諗都唔會諗位。)

我身後的一群人突然站了起來,
全都露出一副急著要離開的樣子,
原來是電影公司的小職員,
突地到來充撐一下場面的。
要不是他們一邊走一邊說不要給老闆看到喇行快o的喇,
我是不會知道的...
怪不得剛才拍掌拍得這麼落力...
我當時心想。

「?」
看著大銀幕,
感覺有點異樣。
有聲;
有畫,
有聲;
有畫,
有聲;
有畫,
但好像還是欠了點東西。

幹!
為什麼沒有字幕的!

這才想起,
我可是場內絕無僅有的中國人。
那些可能和我一樣會介意有沒有字幕的早就在電影開始之前溜了...

算了,
故事的內容我是忘了大半的喇。
而且在只有英語但沒有粵語字幕底下,
我大概只看懂了六七成,
(我是很認真地看的了,
認真得沒有想過睡覺,
認真得把自己當成外國人。
有夠誇張的)
這樣子的影評真的很廢。

所以,
我還是說說別的。

發現某些劇情只有外國人識笑,
而我唔識笑。
原因可能是:
1.)我英語不好。
這可能性最大。
2.)這是外國笑話,
即我們常說的American jokes。
3.)他們的笑點太低。

而有些劇情只有我識笑,
而外國人唔識笑。
原因可能是:
1.)這個劇情高深得只有我看得懂,
然後我會心微笑。
這個解釋有夠白爛,
但我很喜歡。
2.)導演刻意安排了一些笑位給我們,
即中國人。
要是這樣,
美國電影也實在太偉大。

發了個夢

發了個夢。

走進了麥當勞,
點了一個記不起但價錢是很貴的套餐。
店員的樣子照樣是記不起,
但肯定是個女的。
是先執拾好食物然後再找贖,
還是用那剛被找贖的錢沾污了手然後再替我執拾食物呢?
還是沒有記得清楚。

但我記得,
我作了件壞事。

那位麥當勞女店員找多了我一張五百元的鈔票,
我沒有還她。
且極力遮掩,
一副驚怕被店員發現然後向我要回鈔票的樣子。

醒過來的那刻,
我想,
我真是個壞人。

原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完了。

但當天便遭報了。

報應是什麼就不好提了,
總之是不爽的喇。

語調突然由灰灰沉沉轉到喇喇了了這些字的出現,
是因為接下來我想作一些意識很歪亂的類比推理。

1.)既然在夢境作壞事在現實會遭報,
那麼便多在夢境中多作好事吧,
反正是不會蝕底的。

2.)既然在夢境作壞事在現實會遭報,
那麼盡情在現實幹壞事吧,
反正只會在夢境裡遭報啊。

有夠無賴的說法。
哈哈,
是中學老師教我們的逆向思維呢。

這只是說說笑喇,
因為多數的類比推理都是不正確的。

而且,
*責任並非由現實產生,
而是從夢中就開始了。

p.s.為什麼在睡醒前的一刻還在夢中的我們,
下一刻就會對夢境產生疏離且片段殘缺?
真搞不懂!

*從夢中開始產生責任,
好像是出自英國詩人葉慈的。
我沒有看過葉慈的詩集,
只是在海邊的卡夫卡中看到這沈重得壓得死人的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