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3日 星期日

下場 (7/2008)

阿華校低了收音機的聲響, 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願意關掉這些微弱但使他感到尊重的聲音。阿華從試過刻意辨出每一個電台節目的不同之處, 那些笑聲比說話還要多的電台節目在他而言並沒有兩樣。但單單是那些來得沒頭沒腦或刻意造作的笑聲都使阿華感到快樂。但他又經常懷疑快樂是什麼的模樣, 而這世界的快樂又是否像那些節目主持的笑聲一樣, 都只是刻意營造出來的騙人幻象。

想到這裡, 阿華突然發現自己的額上佈滿了汗珠。他用手背去抹, 汗珠順著他的手背, 流落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漸漸亮起來。一滴汗珠由他的額頭落在軚盤上。阿華猛地伸直了雙手, 同時緊拿著軚盤,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起來。這一切都使阿華感到很侷促。

慌忙地關掉車子的引擎, 阿華跳下車子, 用力地關上了車門。車門關上的那刻發出啪的一聲, 這聲音同時在他的腦內迴盪。他好像想到了一些東西, 但他不願深究至乎希望忘記。同行的司機挨在球場的鐵絲網上抽煙, 並向阿華大力招手。

一個拳頭落在阿華的身上, 這是他們之間的溝通方式。他們覺得這種用力的接觸可省卻很多語言, 儘管阿華並不完全認同。他仍舊記得自己未成為他們一分子之前, 落在自己身體上的拳頭力度並非如此, 而是有很多結實的拳頭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身體上。有次一個急於呈威風的金髮少年還用小刀在他的手臂上劃上了一道疤痕。往後的日子裡, 阿華沒有在這球場上再看到那個金髮少年。有說他被另一個急於呈威風的金髮少年用小刀刺死了。這些事情並沒有對阿華產生太大的作用。他沒有生出激動或者低落的情緒, 就像沒事發生過一樣。

阿華也跟著把拳頭打在阿明身上, 然後二人乾笑了兩聲。阿明向他遞上了一根煙頭。阿華輕輕的把阿明的手和煙頭推開, 走到一級石梯前坐下。剛才肥強在門前把球踢斜, 阿華想如果是自己射的話, 一定能把球射進網內。他坐著等了十多分鐘, 兩隊仍未能把球踢進對方的網內。球員們亦開始散漫起來, 就算較起勁的一兩個大叫認真小小踢啦, 情況也沒有改善。

其中一個從球場內走了出來, 走到阿華附近坐下, 抽煙, 從褲袋拿出手電。他說今晚很悶, 不如約人出來打邊爐。對方好像沒有空, 叫他打給Sandy。Sandy知道我有女朋友啊, 好像不太好。阿華不明白Sandy知道與否和約她打邊爐有什麼關係, 但瞥眼望去身旁那個不算難看的少年看來很醜惡, 就像那曾在他手臂上戒上一刀的少年。

又有一個少年掛著一副不懷好意的笑臉坐到那少年身旁, 問他陣間有咩節目啊?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卻說起自己前天到酒吧識左一個女仔, 然後大家都好似有感覺, 但對方又好像知道自己有女朋友。另一個少年認為這世代溝多件無咩所謂, 大家都係玩下, 使咩咁認真。

球終於射進了網內, 輪到阿華那隊出場。阿華沒有立刻聽到隊友喊他出來的呼喝聲, 立起身來, 遲疑了數秒才走進球場。又回頭看了一下那兩個少年。他們各自各的拿著手電。

由於沒有人跟隊, 球員的表演比之前一場更懶散, 踢至中途阿華便按捺不住, 離開了球場。他覺得回到車廂訓覺也比與這群無論作什麼事都沒有態度沒有原則的人一起好。阿華很奇怪自己為何突然會有此想法, 亦疑問自己這類人能否學人談態度談原則。

他回到車廂內, 撻著了車子。他很喜歡那幾下車身的顫騰, 他覺得這使他有種無重的感覺。收音機剛好播放著鍾鎮濤的今天我非常寂寞。阿華又緊拿著軚盤,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然後他拉了一下左手則的柄子, 打開了門。剛才的那兩個少年急忙地衝了上來, 就坐在他後面位子。他們問司機可否轉第二首歌。阿華裝著沒有聽見, 暗自把聲量再調大了少許。

鍾鎮濤又再次唱起今天我非常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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